文化档案 【非遗传承人】——王善本 王善本,生于1937年,斥山街道北窑村人,青陶传统制作技艺传承人。从14岁学习烧制陶器技艺起,王善本至今已从事陶器制作67年,是目前村里唯一的制陶人,也是村里第四代陶艺传人。 2016年12月16日,王善本入选威海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 威海市级项目:青陶传统制作技艺 保护单位:荣成市青陶陶艺制作有限公司 荣成青陶,以陶体颜色黑中泛青而得名,早期产于石岛。 石岛管理区位于胶东半岛东南端,濒临黄海,因“背山靠海,遍地皆石”而得名,海岸线长88.5公里,与日韩隔海相望,中国北方最大渔港——石岛港位于此地。石岛管理区总面积260平方公里,辖6个街道。 陶器是一种质地较粗,具有吸水性且不透明的粘土制品,在我国有几千年的历史。制陶工艺凝结着古人的智慧。陶器伴随一代一代人生产生活,上世纪60年代前,农村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一件陶制品从制作成型到烧制完成要经过若干道工艺,制作周期2个月以上。时代发展了,陶器行业少人传承,研究保护传承陶艺制作是对几千年古老文化的延续,也是对古人智慧的尊重,具有里程碑意义。 最早的陶器是手制的,用篝火烧制,烧制时间短但火力达到的温度可以很高。黏土与沙、砂砾、打碎的贝壳或陶器混合后会被用来烧制陶瓷器,这是因为它们提供了一个开放的坯体质地,令水及其他挥发性成分可以轻易分离。黏土中较粗糙的粒子亦会发挥在冷却时限制陶器坯体内部收缩的作用,此过程以缓慢的速度进行,并减少热应力及破裂的可能。早期以篝火烧制的陶器主要是圆底的,用意是避免尖锐的角使器物破裂。最早有目的建设的窑是穴窑或沟窑,即在地面掘一个洞再在上面铺满燃料。在地面的洞提供了最佳隔热层,令烧制过程可以有更好的控制。 19世纪后期,随着机械化生产的发展,陶器大量生产的时代来临,但同时亦摧毁了传统的土陶产业。陶器品质下降的趋势持续至20世纪初,直到1930年才在欧美一些国家出现了复苏。部分陶艺家则从日本的原始陶艺,或是美国印地安人的陶艺取得创作灵感。 大疃镇东中窑村王贵湖制作土陶过程 切片 卷筒 按实 整形 装窑 烧制 出窑 行走乡间,探析荣成制陶、用陶的曲折历程,淋泥、拉坯、整形、烧制,在泥与火的嬗变中体验其前世今生,心底豁然开朗: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但高手在民间,在荣成陶匠身上也折射出这种力量。正是他们的孜孜以求,才让荣成土陶穿越数千年的历史时空,让人念念不忘。 源远流长,穿越千年的技艺 傍海而居的缘故,制陶业从来没有成为荣成的主导产业。但我们翻阅史籍不难发现,从其诞生之日起,“泥盆瓦罐”就成为人们须臾不可分离的重要生活工具,并相伴相生,与时偕行。制陶这一老手艺,如今已成为区域文化的特色符号,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0世纪70年代在人和镇发现的河口遗址,是迄今所知境内发现最早的人类活动遗址。当年,遗址地表散布着大量贝壳、陶片、石器及烧红的土块。从陶片看可辨者有鼎、钵、罐、支座;石器有斧、锤、锛,砺石、石球等均为琢制。考古专家认定其距今6000年至7000年。此后陆续发现的西乔家、东初、北兰格及新庄等古文化遗址,均属大汶口文化邱家庄一期类型,后又在崖头街道前密文村发现与河口遗址相类似的文化遗存。 龙山文化时期,制陶工艺取得较大突破。拉坯成型技术使用普遍,陶器种类和产量增多、质量提高,有泥质和夹砂两大类,陶的颜色以黑、灰为主,器表以素面为主,泥质陶多经磨光或涂陶衣。人和镇及埠柳镇西豆山遗址的发现说明,人们早已掌握轮制陶器技术,所制作和使用的陶器有鼎、钵、盆和罐,制作光滑坚实,装饰也由堆纹发展到凹沟纹和凹弦纹。 20世纪60年代,埠柳镇不夜村修整土地时,农田间挖出的瓦砾堆积可达人高。其中,有陶水管、“万岁千秋”铭文瓦当和菱形纹的榫口砖等建材;器皿类以泥质灰陶、夹沙灰陶和夹滑石黑褐陶为主,器形为大口沿罐和大口沿盆等,陶制器具生产出现了细致的分工。 正如清代沈嘉徴《窑民行》所述“陶业活多人,业不与时偶;富户利生财,穷工身糊口”一样,荣成出现了很多以“窑”命名的村落,如人和镇窑沟村,斥山街道南窑、北窑村,大疃镇的东中窑、西中窑等村。与东中窑毗邻、没有以窑命名的东沟南疃村,丛氏祖于明清两代均以烧窑为业,直到1949前破产才改弦更张。这些专业村落,除制售砖瓦外,主要烧制泥盆、泥罐、泥龛子、泥碗、泥缸等生活器具以及绣球等装饰品,通过集市交换而进入千家万户。新中国成立后,着眼于利用陶土资源,荫子、泊于、桥头等很多镇村也开设窑场,制作土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制陶业日渐式微,至1982年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制陶的村落集中于今斥山街道的北窑村和大疃镇的东中窑村,鼎盛时,全村无论男女老幼都能上手烧制土陶。 过去,集市上专设“乌货”摊,走村串户销售泥盆瓦罐的买卖人被称为“卖乌货的”。那时,人们主要用泥缸、泥盆、泥碗盛粮、装水和吃饭,用得多,销量大。“卖乌货的”肩挑人推走南闯北,条件好些时用畜力车或拖拉机装上百余只泥盆出售。在集市上卖“乌货”,一般不用吆喝,需要者会围拢问价挑选。走村叫卖,常常是在村头喊一声“卖——乌货”,余音未落,人们就围了上来……据介绍,北窑村制作的花盆,曾进入东北市场。 往事越千年。荣成陶器的发展历史就是浓缩版的地域经济、社会史,这一古老技艺曾经绽放的异彩,世世代代难以忘怀。 源于资源,沿袭相成的文化 纯手工陶器制作,被誉为“泥与火的艺术”。它从选土到销至用户手中,至少经过二三十道工序,全部靠人力完成。每一道工序,看似简单却饱含着祖辈的智慧。没有两三年的磨练,想烧出一件合格的陶器,都为妄言。于祖辈沿袭相传的技艺中,饱含诸多的文化寄托。 制作土陶需经过黏土采集、处理纯净、练土、晾晒、浸泡、搅合、拉坯成型、装饰、晾干、入窑烧制等复杂工序,技术要求高,费时耗力。黏土的选择又极关键,需要“湿如胶,干似鳔,不干不湿甩不掉”。斥山街道南窑、北窑村和大疃镇东中窑村等能成为远近闻名的陶器专业村,主要缘于拥有丰富的黏土资源。 然而,仅拥有资源并不意味着就能生产出合格的陶器,炼泥工序必不可少。除要仔细地剔除黏土中的砂石等杂质外,还需将其中的黑土粒即“胡椒豆”碾碎磨细,否则“胡椒豆”经火后会爆裂而影响陶器质量。 选好的泥,经过晾晒、浸泡、搅合后,就可上淋拉坯成型。一个花盆的拉坯,要经过揉泥、拍底、接泥、搓茬、捏沿、刮平、磕(刻)花、割底之后,才能进入晾晒和烧制等环节。烧制的材料要以草为主,一般需经烘窑后再逐渐加大火力,几小时后再降低火势,经闷窑而出品。相对于红陶,青陶更讲究烧制时的密封性和火候。在荣成制陶艺人的行列中有个岗位叫“把火”,都是由经验丰富、技艺精湛的长者担任。看到一堆堆泥巴通过灵巧的双手转眼间变为生活的艺术品时,每个制陶者都备感欣慰。制作泥盆瓦罐过去是养家糊口,后来成为发家致富的新途径。 据资料记载,清末至新中国成立前,文荣一带人们使用的泥盆、泥罐、泥龛子、泥碗、泥缸、泥花盆多数出自荣成的工匠之手。南窑、北窑村在当时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每个家族都会这门手艺。至今还流传着“李家河无泥窑,南窑烟囱一捺高,泥盘小碗北窑烧”的民谣,现在市博物馆展览的荣成风俗物件中,很多年代久远的陶器都出自他们之手。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陶艺成了包括南窑、北窑等村在内荣成文化的重要符号。 源于生活,执著坚守的匠心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我市如今还在坚守这个技艺的,以北窑村的王善本和东中窑村的王贵湖最为知名。 两位王姓老人制作的陶器,大都是花盆、泥盆、烟囱等,因烧制技艺的区别分为青、红陶,两者互为补充,完整地传承着荣成陶艺。 今年81岁的王善本,是斥山街道北窑村人,14岁学习烧陶技艺,至今已从事陶器制作67年。作为目前村里唯一的制陶人,王善本也是村里烧制青陶第四代传人。当年他听从父亲的安排进入制陶行业,主要是源于生计的考虑。 同在学艺,王善本点滴不舍、学思践悟、累积跬步而终至千里。烧窑一般都用木柴,需要烧一天一夜,火候最关键,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敢有丝毫懈怠。同样是在烘窑之后,王善本却放弃休息,跟着师父一起干,在干中琢磨、领悟、提升,很快就成为“把火”人,因技艺高超而受人青睐:许多人为烧制“一砖三花”的优质建材请他坐阵把关;村里修建新窑,指定他为建窑技术“总指挥兼工程师”。他制作的陶器质量过硬,尤其是花盆具有吸水性强、保墒好、有利于花木根系生长等特点,至今还为养花人所青睐。在新材料、新工艺出现后,他不顾年事已高,创新求变,托人在网上找到一些神兽形象,琢磨制作出貔貅、“马上封侯”“马上有钱”、绣球、葫芦、金鱼、鸽子、麒麟等无模具艺术陶器,逐步实现了由生活用品向工艺品的转型。 为减轻劳动强度,王善本在拉坯成型环节采用电动技术,自制了搅泥机,并将这门制陶手艺传授给儿子王孝民。更让他自豪的是,一名韩国商人曾慕名而来,委托其制作了一批形象器具,增强了他坚守祖业的信心。 无独有偶,大疃镇东中窑村曾经有荣成最大的窑厂之一,一次可烧制陶器1000多件。虽然陶器渐渐淡出生活,今年70岁的王贵湖却匠心独具、坚守如初。 王贵湖是半路出家,快30岁才跟着师父学制陶。东中窑村西北方向的几间简陋的瓦房,是王贵湖夫妻每天必到的“工作坊”。在这里,夫妻俩制作出了不计其数的烟囱、花盆等物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王贵湖几乎每天都从事着同样的工序,枯燥又忙碌,劳累并快乐着。 出于对烧陶的喜爱,王贵湖42年如一日恒守初心、锤炼匠心。每次烧窑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他都一丝不苟,且不让窑内温度忽高忽低,出现半点差池。即使干了大半辈子,他依旧满怀激情,一年能有10个月的时间是在制作陶器。窑炉旁的屋子,就是他的成品仓库,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器。因物美价廉、销路和收入还算不错。让王贵湖骄傲的是,10多年前,他曾应韩商相邀为其烧制了一批灯座;担任过周边村的陶器制作老师;威海市两位美术专业的年轻人还前来求教技艺,王贵湖倾其所能,毫无保留地传授指导。 源于创新,注入艺术的元素 传统工艺是造物的文明,蕴含着中华民族的文化价值观念、思想智慧和实践经验。作为已跻身非物质文化遗产行列的荣成陶艺,同样期待着人们传承、创新、转型、突破。在这方面,有一人不得不提起,他就是现为山东省陶瓷协会陶瓷艺术专业委员会会员、威海市文化交流协会理事、市美术家协会理事于文群。 1962年出生的于文群,1985年到山东省工艺美术学院进修,2015年又到山东艺术学院研修。他的作品多以胶东风情、海文化为主题,多次入选省市级展览并获奖。2016年,他的20多件作品被韩国井邑市政府收藏。 幼时,于文群就喜欢玩泥巴,喜欢模仿着生活中的东西把泥巴捏成形形色色的物件。家中的器具、院中的猫狗、玩耍的小伙伴……或形象或神似,在于文群手里,一块普普通通的泥巴仿佛就有了生气。种种缘故,于文群长大后当了几十年的画家。行至中年,童心回归,他从头学起了陶瓷艺术,扎根本地传统陶艺的土壤里汲取营养,又借鉴先进技艺、现代元素和艺术成果,开辟陶艺新领域。 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与传统陶艺不同的是,于文群所用器材全部从外地采购,创作的陶瓷艺术作品,于本地土陶仅是理念上的几分借鉴。他的作品造型古朴、胎质浑厚、釉光莹润。叩之,有的音韵悦耳,如幽谷鸣琴;有的低沉浑厚,如空谷回响。在陶器表面绘制的蕴含海洋元素的图案,是他挚爱海洋文化的真情流露。或许,由生活到艺术,也可为土陶这古老技艺焕发光彩提供有益启迪。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土陶也难以摆脱因“不合时宜”而被淘汰的命运安排。王善本、王贵湖都已是暮年,他们渴望制陶技艺传承下去并在今后绽放异彩,又无奈于少有继承人。在国家推出《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后的今天,我们更要将传统工艺作为民族文化的情感表达和人文精神符号的象征,集政府、社会的共同努力,在保护传承中促其复兴振兴。应立足地域文化,强化职教力量,用工匠精神激发社会参与,放大传承能量;着力于文创园区转型,与城市发展融合;强化媒体传播创新,让老手艺贴近大众尤其是新生代;促进民宿、特色小镇、传统村落等业态创新,以社区主导复原散落于乡村的传统手工艺,实现老手艺的定制化产业应用……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应在传统工艺的复兴中身先士卒,献计出力,开辟出可行的振兴之道! 摄影:王福东 王君 王丽韦 顾问 李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