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年忙到初五六,是沿袭时间很长的习俗。 现在的初五六,是离家上班的时候。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民们吃过了“破五”的饺子,就投入到了整修大寨田的活动中,越是朔风凛冽、雪花飘飘,越是要战天斗地学大寨。“干到腊月二十八,吃了馉饳(饺子)就上马;干到腊月二十九,吃了馉饳就动手”,是那个时代的“流行语”。
大寨,是山西省昔阳县一个生产大队,地处七沟八岭一面坡、几乎没有一亩像样土地的自然环境中,在那个以食为天的年代里,大寨人硬是在荒山秃岭之上,开山修田、兴修水利,不仅实现了“吃得饱”,还向国家交公粮。中央提出“农业学大寨”,在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学大寨,大搞农田基本建设的群众运动,将原来的零散地块,裁弯取直,合小并大,深翻整平,不乱土层,梯田地修好地堰,挖好堰下沟,这样整成的“三合一”水平梯田,就统称“整大寨田”。
在北方,修大寨田多在冬春农闲季节。在那个“半稀半干,吃饱就行”的年代里,人们的思维和意识高度地同一于“以粮为纲”上:
为改变落后生产条件,解决日益增长的粮食需求问题,必须以改土治水为中心展开农田基本建设,多打粮,亩产量不仅要“上纲要(四百斤)”,更要“过黄河(五百斤)”、“跨长江(八百斤)”。
整大寨田,一般都是先规划路、河骨架,讲究山、水、林、田、路、滩的统一规划,路要建成“目击一条线,有弯看不见,转弯在山顶,顺路安排大寨田”;
河要修成“大河分段一条线,小河环泊绕山转,河渠相通,能排能灌。那时没有先进的测量仪器,没有高学历的工程技术人员,几个老汉用“五尺杆”和一捆麻绳,土方上马,就完成了基本规划。一到冬季,就集中人力物力治山治水。
寒风呼啸雪花飘,整修梯田掀高潮;全党全民齐参战,革命干劲冲云霄。 修大寨田分工明确、男人开山(河)造地,妇女负责冬季农田管理,开挖“丰产沟”。其场面最为壮观:“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巨幅标语牌一字摆开,五彩旗插满工地,山上山下,彩旗如画,人如蜂拥,车水马龙,男女老少喊着号子,紧张地忙碌着。
其中规模较大的工地上还建有指挥部、广播站等。那竖起的高杆上架设了4个朝向四方的高音喇叭,不时地播放着高亢激昂的歌曲,更多的时候是表扬那个大队或生产队施工进度快,或者那个社员埋头苦干的事迹,很受群众欢迎。每当“某某大地红旗飘,英雄人民志气豪,战天斗地学大寨,胜利喜讯传捷报”这激情荡漾的“豪言壮语”,从高音喇叭传向四面八方时,人们便热血沸腾。
那时,所有的工地都实行“准军事化”管理,以喇叭声决定大家作息,不管是北风猎猎,还是雪花飘飘,社员们都坚持战斗在工地上,一天三餐到地头,晚上还要挑灯夜战,连休假的时间都高度统一:“干到腊月二十九,吃完饺子就动手”!就连在校读书的学生,只要是劳动课,全部提锨抬筐,到工地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如拣石头、抬土等,有时还为社员们自编自演诸如“三句半”之类的小节目,一个个童言稚语地高喊着“某某水库摆战场,誓与龙王干一场,千个愚公齐声吼——快投降!铁锤钢钎响叮铛,战天斗地志如钢,高山低头水让路——没商量!”的口号,引来一阵阵笑声。
贫下中农志气高,水利工地逞英豪,牵着龙王鼻子走,浇出山乡新面貌。 就这样,人们一春接一冬、一春接一冬的苦干、实干,一丝不苟地按照原来设定的标准修筑地堰、堤坝、涵洞和桥梁;按照“山顶松,山腰果,堤坝地堰种‘两槐’(刺槐、紫穗槐)”新图景,对丘陵地进行“外撅嘴、里流水”式的改造;对河滩地“扒皮抽筋”,掏沙换土,以土压沙,以沙掺土,改良土壤,让跑水、跑土、跑肥的“三跑田”变成了保水、保肥、保土“三保田”。通过挖竹节沟、鱼鳞坑栽松植槐绿化荒山,进行小流域综合治理,按农田林网化的要求沿路植树,完成了一项又一项工程。
山河面貌在人们的汗水中变了模样,大寨式梯田延绵起伏,庄稼葱绿;所有闸沟垫地,浚河造地的沟壑,拦河蓄水的池塘、小水库、大口井一座接一座,滚水坝、引洪渠一道连一道,波光旖旎,恰似珍珠一线穿;人造森林郁郁葱葱,处处果园硕果累累。今天的人们可能都在享受着那时劳动的成果,但许多参加过农田基本建设的人却因此积劳成疾……
如今,当年的参与者与80、90、00后们谈起自己倾注了半生乃至毕生心血和精力的“战天斗地”历程时,孩子们怪疑神情让他们深感迷惘和失落。但是,这段从乡情村情出发,不懈奋斗、艰苦创业建设家园、创造美好新生活的历程最让人刻骨铭心,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私奉献,才有了广袤的农村大地上的天翻地覆变化,奠定了现代农业、生态农业的坚实基础。这种脚踏实地的苦干精神、创业精神,不正是我们今天改革攻坚所必须继承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