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已过孟冬,寒气积久,北方大地处处发散着自然的冷凛。但在荣成,在荣成樱花湖这里,并没有显出多少冬的寒意来,空气属于冬季里温暖、柔和的那种。阳光照在樱花湖湖面上,粼粼波纹似乎在散发着微微暖意。冬的苍茫,被打了折扣,水面洋溢了明净、柔和的波光。环湖四周,褐色的、棕色的、淡白色的、浅黄色的花草树木,被冬寒枯萎冷寂了的内心,一经阳光抚慰,似乎也温暖且舒放起来。 湖面如宁静宽大的镜面。蓝天、楼群映在其间。环湖樱花树及所有停凝在冬里的植物,都映现在明净的湖水里。就像梭罗的瓦尔登湖一样,“没有任何石头可以打碎的镜子;没有任何风雨和尘埃可以模糊它常新的镜面”。袅娜旖旎影像,竟让人依稀想象出五彩缤纷的春天繁盛、千姿百态的夏日郁勃。
湖面成对成群嬉戏的白天鹅,水边静静等待鱼儿的苍鹭,湖岸单足而立自在休憩的白鹳,湖面上空成群飞翔的海鸥、冬候鸟……都是冬季里樱花湖的卓然景致自然美好。
这个冬天,樱花湖这里,尽管少雪,但并不寂寥,此时,万般景致虽静默无语,但坦荡明净,长望于冬日浑茫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樱花湖,你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待一场暌违日久的大雪吗?
我来樱花湖的那天,耳边偶有冷风的呼哨传过,空中弥漫着毛茸茸的寒气,近湖的树林、芦苇和低矮的枯草,空中的飞鸟,显着一种特别的瑟缩与小心……这是要下雪?如舒伯特的抒情乐曲——樱花湖的雪天似乎也有着美妙的前奏。 我喜欢雪,喜欢雪天。走到樱花湖,我和大雪撞了个正着,雪花在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舞,曼妙身姿透出的那份优雅从容让我异常兴奋,不能拒绝。 这个季节本是樱花湖静默的季节,她怀抱中的一切都在沉睡。翩然而来的雪,让樱花湖一下醒了。 雪一开始下,就简约了由小到大的过程。由最初的轻旋,俄而大片大片地飞舞,铺天盖地,眨眼间就迷蒙了河山,白亮了大地,樱花湖就改变了冬的样貌。
远处湖岸的楼群,迷蒙中变得银亮卓然,好似影像胶片上一帧帧优美的远景;近处的风景树,披挂了雪的银条,显示着刺破寒冬的向上精神,犹如一幅幅中国水墨画;湖水中的天鹅,低首颔颈变成一只只泊在水中的白色小船,恰是吴冠中画笔下的一张张素描;岸边披雪的低矮灌木,犹如蹲伏的白狐银狸雪兔熊猫憨态可掬,剪成一卷卷杨柳青年画;雪中芦苇,茅头白成银球,秸秆裹雪,纵横交错,鸟雀扑棱其间,与泊在湖岸落雪的木船构成一首首抒情诗;飞白中的栈桥、码头、花径、石墩……尤以那尊矗立于湖北岸的“樱花湖之恋”巨型雕塑耀目,呈现的雪中景象,就是一幅幅精美绝伦的俄罗斯油画……视野中樱花湖所有在冬里沉睡的动物、静物碎片,都被飞雪激活、联袂,整合一体,显示着强劲的动感。
天公像一位高明画师,尽管毫不吝惜地将雪花的油彩挥洒、铺陈,但并不随意,画笔下的所有景致,该白的地方浓墨重彩显示着耀眼的光芒,该疏淡的地方就轻描淡写那么寥寥几笔。那种浓淡相宜,疏阔有致,深得中国画之精妙,跃然着大写意的冬候风光。 那个时候,款款飘飞的漫天雪花,就像一袭白色轻纱,笼罩着整个樱花湖,成一瑰丽世界,令人神往。
无雪不精神。其实,雪花曼妙的樱花湖,最美的景象,还是人。 赏雪的、流连雪中风物的、借雪约会的、凭雪雅聚的……都洋溢着雪中欢情。少男少女并肩坐在湖岸边的小木船上,手握手说着雪天的情话;孩子奔跑嬉戏在湖边雪地里,无邪地编织着他们冬天的童话;摄影和写生的艺术家们,选择合适角度支起长枪短炮和画板,把雪天樱花湖最美的瞬间记录下来;几位中老年人,伴着飞雪,在湖边小广场上翩翩起舞,那份舒放和尽心尽意,让雪中的樱花湖再添一笔斑斓彩绘……那时,人与雪亲密接触相宜相融的和谐画面,即使你有生花妙笔,会调丝弄弦,属丹青高手,怕也不能谱写出那种无与伦比的冬韵大美。 不下雪时的樱花湖,种种美丽、美好,早就定格在我脑海里。现在,大雪飘在樱花湖,满眼都是她不同于往日的景致——那种狂放、瑰丽、奇异样的如梦似幻,那种象形、状物样的指事定格,那种如修辞手法样的通感……突然置身于这样超验大化的万千气象之中,平日里积蓄的所有樱花湖雪天景象的想象,都乏力,都虚弱,都委顿,人就陷入了震撼的无语。
“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独钓南溪雪。”有人说,飘进唐诗宋词的大雪最美,我也这样认为。但我要说,飘在樱花湖的大雪更美!你只需把洪适诗句中的“西浦”“南溪”,分别改成“荣成”“樱花”。 雪停了,湛青天幕,汪着一抹一抹淡淡的蓝,投射樱花湖湖面,一泓碧水,映照天光,轻轻荡漾。环湖景致虽不是柳翠花红,但婉约出的那份冬日风情,可谓云蒸霞蔚、花团锦簇,透着浓浓的画境诗意。远山融雪,万物清朗;白野连碧空,天青垂绿水。整个世界呈现出一派素净无尘的大化。冬日的樱花湖,则激情洋溢,化成蓬勃的力量,等待一个明媚春天的到来!
(摄影:王福东 杨志礼) |